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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如梦有孕

第177章 如梦有孕 (第2/2页)

曾可以心绪烦乱,在花园中的一个僻静角落疯狂地打着拳。他已经把《北冥玄经》中的武功“地火无名”学会了,“幽冥鬼手”使得更加纯熟。一套拳脚耍起来,神鬼莫测。可是他此刻心烦意乱,根本不能集中精神,拳脚招式虽然使得熟练,但是气血运转渐渐跟不上了。忽听他大叫一声,身子一颤,接着就胡乱狂舞起来。
  
  曾梓图远远见了,赶紧打发郝青桐和廖树山先回去,然后快步走了过去。郝青桐和廖树山已经看到曾可以发狂,有心过去关照,但是又一想,既然曾梓图那样说了,想必是不希望他们靠近,相互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曾梓图飞身上前,准备出手把曾可以劝住,不料曾可以现在已经头脑混乱,根本认不得他是谁,竟使出幽冥鬼手向他抓来。曾梓图一惊,赶紧闪身避过。一直过了十几招,曾梓图才抓住破绽,将曾可以制住。曾可以忽然吐出一口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以儿,以儿!”曾梓图惊叫了两声,见曾可以全无反应,赶紧把他扶好了,自己往他身后盘腿一坐,开始给他运功调理。
  
  曾婉儿走出去,轻轻敲了敲柳如梦的房门:“姐姐,是我,婉儿。你在里面吗?”柳如梦听到是曾婉儿,赶紧起身来开了门,招呼曾婉儿进去:“妹妹快进来。”曾婉儿看到柳如梦心情这么好,有些意外,跟着柳如梦走到桌边,坐下之后开口问道:“姐姐,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吗?”柳如梦摇头微笑道:“我没有生病。”曾婉儿看了看她,说:“我看着也不像。刚才他们说我哥哥心情不好,还说是因为姐姐病了。原来都是胡说的。那我哥哥……,姐姐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柳如梦看了一眼曾婉儿,很快又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怀孕了。”曾婉儿惊得站了起来:“真的?那我哥哥应该高兴啊。”柳如梦低着头,小声说:“是一心哥哥的骨血。”曾婉儿愣了一下,轻轻“哦”了一声,慢慢坐下来,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对于哥哥来说,这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吴秋遇因为自己的失误意外身亡,如今在如梦姐姐身上有了他的骨血,后继有人了,曾婉儿心里又稍稍觉得是个安慰。
  
  曾可以渐渐缓醒过来,又吐出一口血,咳嗽了两声。曾梓图收了手:“以儿,你终于醒了。吓死爹爹了。”曾可以回头看到是曾梓图在给自己疗伤,赶紧转身施礼:“爹,您什么时候到的?”曾梓图说:“我和婉儿刚从江宁回来。一到这就听说你心情不好,所以马上过来看你。”曾可以愣了一下,知道爹爹一定已经看到自己刚才走火入魔的样子,不禁开始有些担心。因为这些武功是曾可以的生父司马相秘密传授的,曾可以一直在偷偷练习,从没在曾梓图面前显露过。以曾梓图的阅历以及他和北冥教的关系,一定能认得出那是北冥教的武功,一定能想到司马相。所以曾可以担心,不知道曾梓图知道了会怎么想。
  
  曾梓图并没有询问武功的事,而是关切地问道:“以儿,看你果然心绪烦乱,这里究竟出什么事了?”曾可以见曾梓图只问这个,稍稍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支吾道:“没,没什么。孩儿……让爹爹费心了。您刚到是吧,婉儿呢,咱们到屋里说话吧。”曾梓图看了看曾可以,轻轻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
  
  到了房间,曾梓图跟曾可以简单说了一下此次去江宁的情况,也随口问了问曾可以这里的事,见曾可以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便让他好好休息,起身出去了。曾可以送爹爹出门,在门口又往对门看了一会,坐到桌边开始发呆。
  
  一会曾婉儿推门进来了,走到曾可以身后,两手轻轻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哥哥,你不要太难过了。如梦姐姐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曾可以微微抬了一下头,没有说话。曾婉儿说:“这样也好,如梦姐姐如今有了寄托,至少不会想着寻死觅活了。哥哥以后还有机会。”曾可以慢慢转过身,抬头看了看曾婉儿,轻轻叹息一声,又把头低了下去。曾婉儿说:“哥哥,你这样让如梦姐姐见了,只会让她一起难过。不如去找爹爹聊聊,或者出去散散心。”曾可以沉默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好了。哥哥早点想清楚吧。我先去歇着了。一路赶来,有点累了。”曾婉儿转身往外走。曾可以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看着曾婉儿走出门口。
  
  曾婉儿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忽然有点心烦意乱。她慢慢倒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我和哥哥都是一厢情愿,明明知道秋遇公子和如梦姐姐是一对,人家两情相悦,而且已经定了亲,我们还硬要拆散他们,千方百计地阻碍他们见面。最后,他们到底没能走到一起。我和哥哥这是不是在作孽呀?现在如梦姐姐有了秋遇哥哥的骨血……如梦姐姐怎么会怀孕呢?一定是在渔阳客栈,邵九佳给他们下药的那一次,他们……。他们已经定了亲,早晚是一家人,而且是被人暗中下药,身不由己,提前洞房那也没什么。算起来,如梦姐姐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应该来年就会生了。这样也好,秋遇公子总算是有后了。秋遇公子……都是我不好,非要想着和你在一起,结果,反倒害了你!我现在好后悔呀,秋遇公子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如梦姐姐!”想到这里,曾婉儿眼角流下了泪水,捂着脸小声哭泣起来。
  
  曾可以练功走火,幸亏被曾梓图及时发现救治,才保得性命。他休息了一阵,感觉身上没有那么难受了,可是一想到柳如梦的身孕,就又觉得胸闷难当。他站起身,打开房门,呼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又往柳如梦的房间看了两眼,决定出去走走。
  
  他谁也没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就出了百花洲,来到金山寺附近。抬头看到金山寺的山门,他不禁犹豫了一下:“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上次如梦说,法海和尚故意拆散人家姻缘不是好人。那我和妹妹也曾千方百计地阻挠如梦和吴秋遇团聚,害得他们生离死别,最终不能走到一起,不是也和法海一样吗?”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望着金山寺的山门发呆。
  
  这时有两个人迎面走来。其中一个兴奋地说道:“苦海禅师果然道行高深,三言两语就把我心中的谜团给解了。这一趟没有白来!”另一个人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了,不然愚兄怎么会带你来这里找他请教?”“多谢兄长。”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与曾可以擦肩而过。曾可以心中一动:“今天无意走到这里,也许是天意。如果金山寺的苦海禅师真如他们所说,可以为人指点迷津,我何不去找苦海禅师请教,说不定可以化解心中的烦恼。”想到这里,他快步往金山寺走去。
  
  进入山门,穿过天王殿,站在大雄宝殿前面左右张望,看到大殿两侧的厢房。拦住一个小和尚,询问苦海禅师接待施主的地方。小和尚直接带他去了方丈室。看来苦海禅师倒是位乐意见人的和尚。
  
  曾可以上前给苦海禅师行礼。苦海禅师先招呼他坐下,然后开口问道:“施主不是本地口音,来找老衲所为何事?”曾可以说:“听闻大师道行高深,颇有见识,我特意前来求教。”苦海禅师道:“施主有何疑问?不妨说来听听。”这老和尚倒一点也不谦虚。
  
  曾可以还不能断定他是否真有见识,有意先试探一下,于是问道:“听说金山寺曾经有位法海大师,亲自了结了杭州许仙与白娘子的一段孽缘。不知大师对此事有何评论?”说完,他紧紧盯着老和尚,仔细观察他的反应。苦海禅师微微一笑:“此系讹传故事,老衲没有评论。”曾可以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禁稍稍一愣:“这件事世代相传,天下皆知,怎么大师说是讹传?莫非大师要为金山寺护短?”苦海禅师大笑了一阵,笑着说道:“老衲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哪里有什么短可以护?”见曾可以仍然不信,便试着问道:“施主想不想听老衲说说法海禅师的故事?”曾可以说:“也好。晚生愿闻其详。”
  
  苦海禅师从头说道:“唐朝有位名相,名叫裴休,出身名宦之门,世代礼佛,还捐建了沩山的密印寺。当时一位皇子身染恶疾,看遍名医皆未奏效。裴休身为宰相,便送自己的儿子代皇子出家,拜密印寺住持灵佑禅师为师。灵佑禅师为其子赐号“法海”,这便是后来的法海禅师。”曾可以心中暗想,没想到那个法海和尚竟然有如此显赫的出身,难怪他不食人间烟火。
  
  苦海禅师继续说道:“剃度以后,灵佑禅师日日命其苦行,前后为寺内常住劈柴有近三年,又为五百僧众运水近三年。行单上的苦行结束以后,便开始闭关修行。三年期满,不开关门,灵佑禅师亲自到关门外直呼法海之名,禅师才应声而出,圆满得道。一时间,僧俗大众皆来亲近问道。为避俗讳,乃受师命外出游历,终至本地驻锡禅修。后从当地施主口中得知,此处原有东晋泽心寺的道场,又在密林蔓草之间发现了已经损毁的残佛。法海禅师燃烧一节指,誓愿重修道场,为众生树立伽蓝。”曾可以很惊讶,法海和尚出身显赫,没想到竟能吃得了这许多苦,不禁对法海的经历越发好奇。
  
  苦海禅师继续说道:“法海禅师住在山洞,开山劳作,筹建寺院,渐渐赢得当地信众的支持。挖地基时意外掘出一批黄金镒(镒:古代重量单位,20两为一镒),法海禅师上交官府。太守将此事奉奏皇帝,皇帝感动,敕令将黄金拨发给寺院,作为朝廷供养,并钦赐院名金山禅寺。法海禅师成为金山禅寺开山初祖,深受后世禅和敬仰。”
  
  听到这里,曾可以终于忍不住问道:“要照大师这么说,法海禅师确实是位苦行得道的高僧,又怎会旁生枝节,去拆散人家的姻缘?”苦海禅师反问道:“难道施主真的相信,有白蛇成精化作人形,还与人类媾结姻缘?”曾可以一时愣住,他只是听过白蛇的故事,却并未深究其理。苦海禅师继续说道:“法海禅师初来金山之时,荒山密林杂草丛生,半山崖有一条白蟒出没,时常出来伤人,百姓不敢上山烧香。法海禅师驱伏白蟒,将其赶入江中。这或许就是法海禅师与白蛇的渊源。”曾可以听了,半信半疑。苦海禅师微笑道:“刚才所说的这些,并非老衲杜撰。施主有兴趣,可以查看金山以及本寺的志纪,件件都有记载。”
  
  苦海禅师言之凿凿,曾可以知道多半是真的,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于法海和白娘子的事,而是转入正题:“看来世人对法海禅师多有误解。晚生只不过拿白娘子和许仙的事打个比方。我真正想问的是:假如真有类如许仙和白娘子的事,其中的白娘子不是蛇精,而是个人,其中的法海和尚也不是金山寺的开山祖师,或者说就不是一位僧人,而是一个他们双方都认识的熟人,却要将二人拆散。大师对这样的事有何评论?”
  
  苦海禅师略略想了一下,说道:“老衲虽不懂世俗****,却也知人间有情。事分两面。如果施主所说的二人,彼此用心至诚,本来能有大欢喜的结局,那他们的熟人横加拆散便有违人道,实不足取。但若这二人虽然有情,却难逃世俗牵涉,最后难得善终,则熟人规劝也在情理之中。”曾可以眼前一亮,最后这句话让他极为受用。也就是说,如果吴秋遇和柳如梦本来就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那他和妹妹曾婉儿的做作所为就没什么不妥了。
  
  曾可以越想越觉得苦海禅师的话有道理,心里一激动,扑通跪倒:“晚生愚妄,多有冒犯,还望大师指点迷津。”苦海禅师赶紧起身扶他:“施主有话请讲,不必如此。”曾可以坚持跪着说道:“实不相瞒,晚生有两个朋友,一个叫柳如梦,一个叫吴秋遇。晚生救过如梦姑娘几次,知她善良柔弱,对她情有独钟。后来才知道如梦姑娘已经和秋遇兄弟定了亲,他们看上去倒也彼此真心。晚生心存妄念,仍想着和如梦姑娘在一起,就想方设法不安排他们重逢。前几日,秋遇兄弟意外身亡,如梦姑娘得知以后悲痛欲绝,一场大病之后,又打算出家。晚生实在不忍,就接回来照顾。如今惊闻如梦姑娘有孕,是秋遇兄弟的骨血。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望大师指点迷津。”
  
  苦海禅师理了理刚才曾可以陈述的情况,忽然问道:“老衲法名为何?”曾可以抬头看着苦海禅师,愣愣地说道:“苦海,苦海禅师。”苦海禅师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苦海苦海,相信世人都不会喜欢这个名字。但老衲知道,那只是师父给的一个虚名。老衲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苦海便不再是苦海。”老和尚说着,便把曾可以扶了起来。
  
  曾可以愣愣地看着苦海禅师,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他说的意思。苦海禅师微笑着轻声说道:“一看施主就是个聪明人。回去好好想想老衲说的话,一定可以早日脱离苦海。”“多谢大师指点。”曾可虽然还没有太明白,但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再次躬身拜谢,然后转身走出了方丈室。
  
  “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苦海便不再是苦海。”曾可以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渐渐似有所悟。
  
  刚走出山门,就见曾梓图急匆匆走来。见到曾可以从寺院出来,曾梓图快步走上前说道:“以儿,你怎么到这来了?我刚才听说你不在房里了,问他们都说不知道,就赶紧出来找你。”说着,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看来刚才走得一定很急。曾可以心中感动,几乎是哽咽着说道:“爹,孩儿让您……费心了。我来找金山寺的苦海禅师聊几句。”曾梓图轻轻摸了摸曾可以的肩膀,和蔼地说道:“傻孩子,咱们是父子,你的事爹不操心谁操心啊?爹知道你心情不好,怕你一时想不开,所以急着出来找你。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看着曾梓图慈祥的面容和头上的汗水,联想到爹爹平日对自己的关爱,曾可以心中颇为感动。他忽然眼前一亮,忽然对苦海禅师的那两句话顿悟了,马上开心起来,“爹,孩儿没事了。谢谢爹。”曾梓图很惊讶:“以儿,你这是?”曾可以笑着说:“爹,孩儿真的没事了。刚才跟苦海禅师聊了几句,现在忽然看到爹,什么都想通了。”曾梓图见儿子果然开心,也就放心了,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咱们回去吧。”曾可以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紧紧跟着曾梓图往回走。
  
  曾可以并不是曾梓图的亲生儿子,而是北冥教已故教主司马相的儿子。卢夫人怀孕期间与司马相失散,遭遇马匪洗劫村庄,逃难时被曾梓图救下。司马相被马匪裹挟到塞外,音信全无。卢夫人在曾梓图的照料下,顺利生下曾可以。考虑到一个人抚养儿子长大实在困难,又一直没有司马相的消息,经人劝说,卢夫人就带着曾可以改嫁给了曾梓图。后来卢夫人又剩下曾婉儿。曾梓图对待曾可以和曾婉儿根本没有亲疏远近,甚至对曾可以还更重视一些。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曾可以联想到自己身上。如今柳如梦有孕在身,虽说不是自己的骨血,但只要自己真心对待,一定可以赢得柳如梦的心。将来自己和如梦姑娘也可以像爹爹曾梓图和母亲卢夫人那样相亲相爱。想到这里,他终于明白了苦海禅师所说的话: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苦海便不再是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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