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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2/2页)傍晚,小灰灰一步一步的将母亲引到营地附近的森林边上,当她站住时,他想再引她向前走,河流、洞穴,寂静的松树在呼唤他,他要她一起前往。他前跑几步,站住,回头看看,她没动。他哀叫恳求,故意在矮树林中跑进跑出,跑回她面前舔她的脸,又朝前跑,但是,她仍然不动。他停下来看她,她却回头凝视营地,他刚开始流露出的满腔热情,慢慢地消失了。旷野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好像母亲也听不到了,但她听到另一种更响亮的呼唤,人类的呼唤。
母亲转过身来,慢慢的,小步跑回营地,营地对她的控制,比木棒那有形的束缚更加强有力。这些神的权力,看不见,然而抓着她,不让她走。小灰灰坐在树下,轻声哭泣。弥漫空中的一股浓浓的松树味,让他想起受束缚以前那段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他毕竟是只半大的兽仔。无论人或荒原的呼唤,都比不上他的母亲,他依赖着她,他还不到独立的时候,他站起来孤单地回到营地,偶尔驻足坐下,聆听森林深处仍在发出的像无线电波的呼唤。
在荒原上,一对母子相依为命的时间很短,人类的统治有时甚至使它更短。梅西欠罗德曼的债,罗德曼计划溯亚马逊河而上,做一个短期旅行。梅西用一块棉布、一张熊皮、红太狼瑞贝卡抵了债。小灰灰看到母亲上了罗德曼的船,想要跟上去,罗德曼一桨将他打回岸上,船开走了。他跳进水中,泅着追船,好像没听见梅西命令他回来的严厉叫声。失掉母亲的恐惧,让小灰灰竟把一个人、一个神都置之脑后了。但是,神已经习惯了别人的顺从,梅西架了一支独木舟,愤怒地追来。他伸手抓住小灰灰的脖子,将他拎了上来,但他没有马上把小灰灰放到船里,而是右手把小灰灰举向空中,左拳一顿痛打。
小灰灰是第一次真正被人抓在手里,他丧气,涌起恐惧,开始叫唤哀嚎,梅西住了手,似乎满足了的主人,粗暴地将小灰灰扔到船底。这时,独木舟已顺水而下,梅西拿起桨来,嫌小灰灰碍事,就用脚野蛮地踢开他。小灰灰自由的天性在瞬间再次闪现,他咬了那只穿着鹿皮靴的脚。梅西的愤怒非常可怕,一顿暴打,不仅用手,木浆也用上了,小灰灰遍体鳞伤,梅西故意又踢了一脚,小灰灰不再进攻了。小灰灰又一次得到关于束缚的教训,无论身处何种情境,都不要去咬作为主宰者的神。
独木舟靠岸时,小灰灰躺着不动,等待主人的意志。梅西将他扔在岸上。这晚,万籁俱寂,小灰灰想起了母亲,为母亲悲哀。他悲哀的声音惊醒了主人,梅西又教训了他。以后,人们在一旁时,他尽量不吱声,但他独自漫步在森林边时,他就会纵情地大声嚎哭,发泄内心的悲痛和压抑。这时,他可以按照有关洞穴和河流的回忆跑回荒原,但是,怀念母亲的心情挽回了他。打猎的人们出去又回来,他相信,有朝一日,母亲也会回到营地来,他决定要继续等待她。绿巨人仨一直潜伏在一旁默默观察,一休哥觉得:“此时的小灰灰良知显现,良知是天道、地理、人性、狼性!”花木兰觉得:“小灰灰像小说《活着》里边的福贵。”
小灰灰感兴趣的事情很多,永远爱看这些人所做的无穷无尽的奇特事情。他学着如何和梅西相处,营地的生活,固然充满了种种不幸,但不断的潜移默化,正使他不知不觉地习惯、热爱起来。他因失去母亲而悲哀,期盼她回来,他渴慕曾经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
小灰灰的气质变得更加邪恶凶猛,野蛮本来就是他天性中的一部分,况且,在德尚唆使下而发展起来的野蛮大大超过他的天性。在他所寄身的营地中,他有一个邪恶的名声。只要营地里一有麻烦,小灰灰一定与此有所牵连,而且,常是肇事者。领导他的人们并不仔细研究导致他行为的动机,他的领导,只看结果,而结果总是坏的。领导认为,他是一个鬼鬼祟祟、惹是生非的家伙。愤怒的领导骂他是一只白眼狼,百无一用,他也警惕地看着领导,准备时刻闪躲飞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