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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1/2页)黎日庆下午游泳回来,对着楼上呼喊小野洋子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响应。他猜测她正在熟睡,于是便走到餐室,打算吃一块绿色的浑水粑。他看见银正恩坐在厨房的餐桌,“小野人在哪里?”“她出去了。”“她去哪里?”银正恩再次向他确定,“她会在五点回来,她说。”“到村里去了吗?”“不是。她午餐前就走了,跟一休哥一起。”黎日庆惊跳起来。“跟一休哥一起出去?”“她六点回来。”
黎日庆一言不发离开厨房,他紧握双拳,一瞬间,他的尊严攀升到无可比拟的高度,他走到大门边向外看。眼前看不到任何一辆车,他的表显示,离六点只剩五分钟,凭着怒气而生的一股动力,他猛冲向小径的尽头,跑到路的转弯处距离大约有一里之远,仍不见任何车子的踪影。为了掩饰自己做出这丧失尊严的追查,他又冲回家。他在客厅踱步,开始预演一场生气的说辞,准备等她回家时派上用场。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他可能以此为开头。不,这句话听起来太像流行用语,他必须是有尊严的、受伤的和悲痛的。他准备对她说:“当我必须养家、整天在这个地方东奔西跑时,你做的就是这个吗?难怪我无法写作,难怪我不敢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以外!”现在他正扩充内容,摩拳擦掌地准备。然而,黎日庆既不笑,也不觉得自己很荒谬,在他狂暴的想象中,时间已经超过六点,快到八点了,难道她却再也不会回来了?一休哥因为发现了她的无聊和不快乐,于是游说她跟他一起到好莱坞去……
突然,在前门一阵喧闹声响起,听到一声声愉悦的“日庆,日庆”!他颤抖地起身,看着小野洋子飞奔过小径而感到微弱的快乐,一休哥跟在她身后,手上拿着帽子。“亲爱的!”她高喊。“我们去做了一趟很棒的小旅行,几乎走遍了好莱坞。”“我该回去了。”一休哥在一旁说,“真希望我来的时候两位都在家。”“很抱歉,刚好我不在。”黎日庆冷冰冰地回答。
当他离去后,黎日庆感到有些犹豫。恐惧已从他的心中消失,而之所以有那些防卫感,其实在伦理上也算有正当存在的理由,因为小野洋子解除了他的不安。“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他刚好在午餐前来家里拜访,说他要去好莱坞谈事情,希望我可以陪他一起去。他看起来是这么寂寞,庆儿。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开他的车。”
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的头脑累了,因无事而疲累,也因所有事而疲累,因他从未选择要承担的世界的重量而疲累。“我想我并不在意。”他安慰自己。人,必须对这些事心存包容,而小野洋子因为她的年轻、她的美丽,理应拥有某些合理的特权。然而,由于他无法理解,所以才会饱受折磨……
冬天又来了,她翻过身来背朝上,在大床上静静躺着,看着冬阳以其逐渐稀微的光,缓缓从窗户缝挨进到室内。有一度,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想不起前一天发生过的事。回忆就像一个悬吊的钟摆,开始敲打自己的故事,每一次摆动,时间的负担就加重一回,直到她过往的生命全数返回再现。现在,她可以听见黎日庆在她身旁艰难地呼吸着。她可以闻到烈酒和香烟的味道。她注意到自己不能完全控制肌肉,当她移动身体,感觉到的疲劳并非由一个复杂的动作引起,而是整个神经系统的总动员,仿佛尽全力在催眠自己表演人体极限的动作……
她走到浴室刷牙,以摆脱口中那令人难忍的味道,之后站在床边,聆听银正恩在大门外用钥匙开锁的叮当声。“醒一醒,庆儿!”她尖声说。她爬回床上躺在安东尼的身边闭起眼睛。“现在几点?”他起身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犹如一只猫头鹰般精光闪闪。很显然这是一个修辞性的问题。她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为什么她理应知道现在的时间。
“天啊,我不行了!”黎日庆无力地自言自语,他又跌回床上,靠着枕头休息。“这真是报应啊!”“庆儿,昨天晚上我们最后到底是怎么回家的?”“出租车。”“是你把我放到床上的?”“我不知道。老婆,似乎是你把我放到床上的。今天是哪一天?”“礼拜三。”
“礼拜三?希望如此。如果今天是星期四,那我就得在那白痴的地方开始工作了。应该是早上九点,还是什么鬼时间。”“问问银正恩。”她软软地建议。“银正恩!”他叫唤。这个声音精神抖擞而清醒,仿佛从已逝去的世界传来。银正恩踩着小碎步从大厅过来,出现在半明暗的房门边。“今天是礼拜几,正恩?”“礼拜三,先生。”“谢谢。”正恩停顿了一下:“请问要用早餐了吗?先生?”“上早餐前,可不可以先送一壶热水放在床边?我觉得有一点渴了。”“好的,先生。”银正恩神情恭敬清醒,退出房间往走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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