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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1/2页)因此,她把刘易斯看作一个罕见的人、奇怪的人,只把这样的人对她所产生的影响当作奇人异事。刘易斯具有些许浩瀚辽阔的气质,女人气,现在离他远去,英雄气在他身上逐渐聚集显现。他带着漠漠的苍穹和广阔的空间的气息来到了她身边。他脸上有赤道的炎炎烈日,他柔韧暴突的肌肉中有原始的生命力。他受过一个神秘世界的粗暴的人与更粗暴的行为的伤害,留下了满身伤痕,而那个神秘的世界远远超出了她的世界之外。这个满身野气未经驯化的人能这么温驯地偎依在她手下,这使她暗自得意。人所共有的驯服凶猛动物的冲动,怂恿着她,一种下意识的冲动。她从没想到要按她父亲的形象重新塑造他,尽管她认为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形象。由于没有经验,她无法知道她对他的浩瀚辽阔的印象,其实是那最辽阔浩瀚的东西------爱情。爱情以同等的强力使男性与女性跨过千山万水互相吸引,促使雄性动物在交配季节互相残杀。爱情,甚至驱策着自然元素以无法抗拒的力量结合到一起。
他的迅速进步发展使她惊讶,也感到有趣。她发现他身上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优点,像花朵在适宜的土壤里一天天成熟绽放。她向他朗诵李清照的诗词,却常因他对他们探讨的段落作出的新奇解释而感到困惑,她不可能意识到,他的解释往往比她精准,因为他更熟悉人和人生。在她眼里他的看法似乎太天真,尽管自己也常因他一套套大胆的理解而激动。他的运行轨道远在星河之间,是她无法跟随的。她只能为他那出人意外的冲撞所震撼。然后,她便为他弹奏钢琴《致爱丽丝》。她不再向他发出警告,却用音乐探测他,因为音乐能深入到她的探测雷达所到达不了的地方。他的天性对音乐开放,犹如花朵对太阳开放。他的爱好很快便从中产阶级喜爱的爵士乐,发展到了她几乎能背诵的古典音乐代表作。只是,他对肖邦流露出一种平民化的兴趣。他经她一点拨便发表意见说《卡门序曲》跟她弹奏的其他作品大不相同,这曲子间接地体现了他的生活。他又从自已达到的高度不断向上奋进,闯入精神探索的寥廓、晦涩的天地,在那里,善与恶永远在战斗。
他有时提出的问题使她对自己为音乐所下的定义和某些概念产生过怀疑,但他对她的歌唱却从未怀疑过,她的歌唱太像她自己了。他总是坐在那儿,为她那清纯的女高音的神圣旋律感到惊讶。他不能不把它跟工厂女工尖利颤抖而疲软的声音相比较。他也把它和海港城市的女人们刺耳的噪音相比较,她们喝红酒喝哑了嗓子。
她喜欢为他弹琴唱歌。事实上她是第一次跟一个人的灵魂做游戏,而塑造他那可塑性很强的性格也是令人高兴的事,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怀着一番好意塑造着他。何况,跟他在一起也令她快乐、陶醉,她对他不再反感了。虽然尚未意识到,但她对他已产生了一种独占情结。他也是她的一种兴奋剂。这让她暂别尘封的书堆,享受一番他那海风般的性格的清新吹拂,能使她精力充沛。他慷慨地给予了她充沛的精力。现在,跟他一起进屋,或是在门口迎接他,都使她兴奋。他离开之后,她再回到书本,钻研起来便更加精力旺盛、朝气蓬勃。
她,可从没真正懂得跟灵魂游戏,能使人尴尬。随着她对刘易斯兴趣的增长,重新塑造他的生命便成了她的一种激情。使她吃惊的正是他独特的见解。它们对她不但新颖,跟她的信念抵触,而且总让她发现含有真理的种子,有可能推翻或改变她自己的信仰。她已经二十岁,由于天性和教养,她的性格保守,早已在她所出生和成长的角落里定了形。不错,他的奇谈怪论刚出现时曾叫她迷惑,但她认为那是由于他的奇特类型和奇特生活所致,很快就会忘掉了。尽管如此,他发出这些论调时所表现的力量,眼里所闪出的光、面都表情的认真,仍然叫她心动,吸引着她,尽管她并不赞成,她不可能猜到这个来自她的视野以外的人,此刻正在怀着更广阔深沉的思想飞速前进。
山口百惠的局限性是她的视野的局限性,而受到局限的心灵不通过别人是意识不到的。因此她感到自己的视野已经很广阔,他跟她看法矛盾之处,只标志着他的局限性。她梦想着帮助刘易斯,使他像她一样看问题,扩大他的眼界,直到跟她的看法一致。她认为还需要继续对他重新塑造。她的心灵是常见的那种偏狭心灵。这种心灵使人相信自己的肤色、信条、言行、“三观”、生活是最好的、最正确的,而分居世界各地的其他的人,则不如他们幸运。正是同样的偏狭心理,使有些男人因为自己未曾生为女人而感谢上帝,使她想要把这个从生活另一角落来的人物,按她自己那特定的生活角落里的人的样子加以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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