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片丹心
三、一片丹心 (第2/2页)山顶院门高大而厚重,由坚实的红木制成,上面镶嵌着铜质的铆钉,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斑驳。门环是一对雕刻精美的铜狮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有劳姑姑通报。”黄昏的夕阳将天际染得如同一片燃烧的火海。肖童在落日那带着几分凄美余晖里,轻轻扣响了山顶院门。她那樱桃小口微微抿起,透着一抹倔强。对着出来开门的丽莎,声音柔柔地说道,那声音恰似夜莺的啼鸣,婉转轻柔,又似幽谷中的清泉,悦耳动听。
许久,丽莎才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缓慢地走出来。她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踌躇,“露娜小姐,夫人说不见。”丽莎的语气充满了为难,眉头紧蹙,眼神中透着不忍与无奈,仿佛被一片阴云所笼罩。
此时,暮风渐起,吹得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宛如一首低沉的哀歌。天边的晚霞如绚丽的锦缎,却又渐渐黯淡,好似美人迟暮,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舍。“烦姑姑再报,说我就在这石阶上等着。”肖童那轻柔的声音,如同山间潺潺的溪流,和着那轻拂而过的山风的节奏,不急不缓,却又透着坚定与执着,仿佛是在这寂静黄昏中奏响的一曲不屈之歌。她那白皙的脸庞被霞光染上了一层红晕,如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又似天边那抹最绚丽的云霞。
那落日的余晖将肖童的身影拉得修长,仿佛一幅孤独而又坚定的剪影,静静地诉说着她内心的坚持;山风撩动着肖童的发丝,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好似那风中飘零的落花,惹人怜爱。
丽莎双手捧着托盘,脚步放得极轻极缓,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屋内的宁静。她给老夫人送来了烤得两面金黄的鸡块,那鸡块在盘中整齐排列,色泽犹如秋日里成熟的麦穗,金黄耀眼,表皮上的油光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气,仿佛在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美味。还有那热气腾腾的羊奶,羊奶盛在精致的瓷碗中,表面升腾着缕缕如丝如缕的热气,羊奶的香气弥漫开来,使得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夫人,露娜小姐等了许久,这入夜的山风凉啊。”丽莎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关上二楼餐厅的窗户。那窗户在她的推动下,缓缓合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孩子倔强的性子随了她的父亲。”透过窗户,老夫人看见那个孩子站立在院外的石阶上。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体像一尊雕塑,没有晃动一下。任清冷的山风肆意地吹乱了她的发髻,银簪子在发髻上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掉落。山风微微掀起了她的长裙,露出那双光洁的小脚,在风中显得那样无助。
“她没有穿鞋,光脚踩在石阶上,时间久了该有多难受啊,夫人,您就见见她吧。”丽莎的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和不忍,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玻璃紧紧地盯着那光裸的小双脚,眉头紧皱。她注意到一双小巧的布鞋安静地依偎在露娜的脚边,那布鞋的鞋面绣着精致的小花,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曾经的精心呵护。
“露娜不同于其他的孩子,她不属于这里”老夫人神色平静,只见她优雅地拿起用餐刀,那银质的刀柄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她将刀刃轻轻地抵在鸡块上,先是微微停顿,仿佛在思考从何处下手。接着,她开始缓慢而又稳定地切割,刀刃一寸寸地陷入鲜嫩的鸡肉中,发出细微而又清脆的“嚓嚓”声。老夫人的手法熟练而精准,每一刀下去,鸡块都被均匀地分成小块,大小几乎一致。她的眼神始终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仿佛这简单的动作也需要全神贯注,不容有丝毫差错。等她把鸡块切完了,羊奶的温度也正好,散发着恰到好处的热气,仿佛也在等待着被品尝。
“定远驾驶舰艇撞沉敌寇军舰的烈焰还没有散尽,南方的战火也没能拦下定堂的脚步,她是定堂的孩子啊,没有硝烟的战争更拦不住她。”老夫人缓缓把餐刀放在银盘上,那轻微的“叮当”声仿佛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宁静。她眉头微蹙,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既有对往昔的追忆,又有对当下的忧虑。端起羊奶时,她的手微微颤抖,轻抿一口后,缓缓放下杯子,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她恍惚又看见那个被战火摧毁的冰雪村庄,记忆中,那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庄如今已满目疮痍。父母已经倒在血泊中,是冰冷而又绝望。是姐姐背起还在襁褓中的自己,艰难地走出漫天素裹的雪地,一步一步,在凛冽的寒风中,她们逃到了邻国。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留住是爱,留不住也是爱,不留是大爱。”老夫人看着依然立在风中的孩子,慈祥的脸庞上又泛起了爱意,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人人平等,没有强权,没有霸凌,追寻正义和真理,是她父辈的愿望。”老夫人面容严肃,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向岁月诉说着那份不屈的信念。
丽莎无声地站立在餐桌边,身躯挺得笔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目光满含专注,她的眼神里原本透着深切的关切,可此刻却选择了沉默,不再相劝。只因自己的父母亦是来自那个冰天雪地的遥远村落,那个在记忆深处满是沧桑与苦难的地方。他们曾心怀对正义和真理的炽热追求,毅然决然地背井离乡,踏上这条充满未知与荆棘的漫漫征途。然而,命运却那般残酷无情,让他们最终永远沉睡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之下,再也无法踏上归乡的路途,再也无法深情地拥抱自己的亲人。想到此处,丽莎的眼眶逐渐泛红,宛如两颗燃烧的炭火,心中涌起的那股悲伤犹如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可她却死命地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依旧努力维持着恭顺的姿态。只是那不由自主微微颤抖着的嘴唇,还是无法遮掩住她内心深处那汹涌澎湃的波澜。她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飘渺悠远,仿佛思绪已然飘飞回到了遥远的故乡,看到了父母那熟悉且亲切、却又永远无法再触及的面容。
肖童右手抚胸,身子前倾,对着大门深深地鞠躬,那动作庄重而虔诚,犹如一朵在风中弯腰的百合。
“露娜别过姨姥姥。”夜莺般的嗓音划破夜空,如同一道明亮的闪电,直入小楼。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带着无尽的不舍与决绝,恰似悠悠的琴弦被猛地拨动,余音袅袅。
随着肖童声音传入小楼的节奏,老夫人站在窗户前,目光紧紧地追随着肖童的身影。她看着肖童转身离去,瘦弱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起伏,仿佛是狂风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风浪吞噬。然而,脚下的步伐却是异常坚定,每一步都稳稳地踏在地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好似钉入地面的铁钉,纹丝不动。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老夫人的眼角再次湿润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顺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那泪水仿佛是她心中无尽的牵挂与担忧的流露,又似是对肖童那份坚定的赞许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