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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2/2页)绿巨人他们三个人毫不畏惧,不屈不挠的跋涉着。他们身穿毛皮和鞣皮,睫毛、嘴唇和两颊糊满了气息结成的冰屑,面目模糊难辨,仿佛戴着魔鬼的面具,他们正在深入这片荒凉、沉寂、嘲弄人的土地,仨是热衷巨大冒险的渺小的探险者,他们驱使自己跟这个无限的空间相抗争。
三人无声地爬行在雪野,为了省些力气,他们走路时保持沉默。周围一片寂静,寂静像是存在的实体,象金钟罩一样着压迫他们,影响他们的精神,如同深水的压力影响潜水者的身体。寂静,它用一种无限的空间以及无可变更的命令所具备的巨大威力压迫着他们。逼迫他们缩退至自己心灵的深处,如榨果汁般,榨掉人类的一切狂妄、热情、骄傲和心灵中那样僭妄的自尊自重,其实就是自大,他们越发感觉自身不过是渺小的尘埃、刍草而已,凭借低劣的狡猾以及一点小聪明,在伟大的自然中活着而已。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哀号,打碎空间的寂静,声音颤抖而紧张,急速直到B调,然后,慢慢消失。接着,第二声哀号,针一般尖利的声音刺破死寂。三人都听出了声音的位置,在他们后面——刚刚走过的冰天雪地里。一会,第三声的尖叫又起,“它们在追我们。”绿巨人声音沙哑,他说话很吃力。“食物缺乏。”跟在后面的花木兰和一休哥说,“我们几天都没看到野兔子的踪迹了。”之后,他们就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后面继续响起的“猎食者”的嗥叫。
天黑时,他们把狗赶进河边一丛枞树林里宿了营。狼犬在火堆另一边,相互咆哮,却丝毫也不想要跑到黑暗中去。“绿巨人,我觉得它们离营地很近。”花木兰说,他靠火蹲着,点点头,用冰块垫好咖啡壶,“这些狗知道什么地方安全,它们知道吃东西总比被吃掉好。”三人慢吞吞的嚼着口中的豆子,一休哥说:“我喂他们时,它们闹得多厉害?”花木兰承认:“是比平时凶得多。”绿巨人问:“我们有几只狗?”“八只。”“是的,我们有八只狗。我从袋子里拿出八条鲑鱼,每只狗一条。但是,鱼却少一条。”“你数错了。”“我们的狗是八只。”绿巨人心平气和地继续说:“我是说吃鱼的却有九只,它们并非全都是狗。”
一声从黑暗里某个地方发出的凄厉的哀哭一般的长号,打断了他们的话。一休哥仔细地聆听了一会,把手向叫声那边指指,继续说道:“是它们中的一个吗?”绿巨人点点头:“我相信一定不是别的东西,你们也看到了,这些狗闹得那么凶。”一声又一声的哀嚎,以及作为响应的嚎叫,从四面八方发出,寂静的荒野似乎变成了精神病院。狗狗们吓得紧靠火堆,挤在一起,身上的毛都被烧焦了。绿巨人张开嘴刚要说话,又咽了回去。他指了指压迫他们的围墙般的黑暗。漆黑之中,并没有什么东西形象显出,但是,他看见了一双发光的眼睛。
花木兰用手指出第二对、第三对,一圈发亮的眼睛已经围拢在他们的营地附近了。一双眼睛时而移动,时而又消失了,时而又重新出现。狗狗越发不安,在潮涌的恐怖中,窜到火堆这边来,在主人的腿旁畏畏缩缩地爬来爬去。一匹狗在拥挤中跌坐在火堆边上,疼痛、恐惧交加,哀号一声,皮毛烧焦的味道弥漫空中。绿巨人正帮着花木兰在垫好的针枞树枝上摊开皮毛和毯子铺床,“我盼着这阵寒潮早点过去,”她继续说,“已经两个礼拜了,零下四十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到有些不对劲。”她挠挠后脑勺,“一休哥,这些狗为什么不攻击那条混进来吃鱼的?这真叫人想不明白。”说这话时,她瞅见一休哥躺在被窝里,已睡着了,发出沉沉的呼吸声。
火熄灭了,野营四周的发光眼睛更近了。狗狗们惊惧的挤在一起。每逢一双眼睛靠近,它们就发出叫声威胁,更像是给自个壮胆。有一回,它们闹得特别凶,绿巨人醒了,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向火堆上加了些木柴,火又开始旺起来,那双眼睛稍远了些。他看看那些挤在一起的狗狗,揉揉眼睛,更仔细地又看看,爬回被窝里。“喂,一休哥、花木兰。”他叫道,他们从睡眠中惊醒,问:“啥事?”他回答:“它们又变成九只了,我刚数的。”他们在喉咙里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那哼声随即拖着长长鼾声,又沉入梦乡。
早晨,花木兰第一个醒来,叫起大伙。已经五点钟了,但是,距白天还有两个小时,她在黑暗中动手准备早饭,一休哥帮忙,绿巨人则卷起行李,准备雪橇,他忽然问:“一休哥,你说我们有几只狗?”“八只。”“错了。”。“又是九只了?”“不,七只,一只不见了。”一休哥扔下炊具,走过来数狗。“是啊,’啸天’没有了,它这一去不回头了。”“没有希望了。它们活活的吞掉了它。它在进入它们的喉咙时,可能还在不住地叫唤。”……